第8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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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◎“好一個遷回故土。”◎
八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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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知禮盯著何滿慈許久, 他忽地笑了一聲，“滿慈師姐說的是，是我話密了些——”
何滿慈正要擡腳, 卻見祝知禮突然有了動作。
一枚玉片從祝知禮手中落到了地上，轉而升騰出刺鼻的白霧。
何滿慈擡手擋了擋眼睛，等到白霧散去，再看, 哪裏還有祝知禮的影子。
扈易軒也叫這白霧嗆得鼻涕眼淚肆意，半點都止不住。
咳嗽了半晌，他才掩著口鼻，走到了何滿慈附近, “小公子看著似是有些不妥，我們要不要……”
何滿慈收了視線，她瞥了扈易軒一眼，聲音頗有些冷硬, “先前是你說不能殺, 現在跑便跑了, 正事要緊。”
叫何滿慈嗆了這一下, 扈易軒的臉色稍有些難看, 他默了默, 最終沒說什麽, 擡腳跟上了何滿慈的步子。
至於祝知禮，他並未往外逃，而是逃進了剎地。
他得在何滿慈之前找到虞枝才行，只是這剎地山谷, 危機四伏。
那些兇獸妖獸, 可不會像忌憚謝折龍族的身份那般忌憚幾個人修。
是以, 當那獸嚎聲從很遠的方向傳來時，虞枝下意識回過頭去看，她聲音中也染有意思茫然，“那是什麽聲音？”
謝折沒有回頭，他穩穩當當地背著背上的人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，“許是兇獸之間在爭搶地盤。”
虞枝聞言點了點頭，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來路。
來路幽深，影影綽綽間，什麽都看不見。
在她兜帽中睡著的小山貓似是因為那虛渺的獸嚎聲醒了過來，竟是也附和著那獸嚎聲，仰頭一聲聲叫了起來。
在小山貓那斷斷續續的嚎叫聲中，謝折停下了步子。
虞枝似有所感，她從謝折的背上跳了下來，面前，是一處宛若圓鏡的山中湖泊。
湖泊面上，安靜得沒有意思波瀾。
放眼望去，沒有水草，也沒有游魚。
虞枝回頭看向謝折，“這兒……”她頓了頓，“是入口？”
謝折點了點頭。
只是虞枝仍舊滿是疑惑，這一處，既沒有什麽叫落石擋住的洞口，也不見地縫。
難不成，這入口在水中。
見虞枝在湖面蹲下身，竟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那湖水真假時，謝折淺笑出聲，他看向虞枝，擡手招了招，“既是叫封印了，自是沒那麽容易……”
只是謝折的聲音還未曾落下，便見眼前的湖水突然攪動起來。
虞枝還沒有站起身，她垂下的指尖仍舊與那湖水相連。
幾乎是眨眼的工夫，虞枝甚至未曾反應過來，她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。
方才平靜的湖水似是凝成了一只巨手，攥著虞枝的手腕，將她狠狠拽入湖中。
“阿枝！”
耳邊，是謝折幾乎有些破音的嘶吼聲。
另一只手，似是與什麽溫暖的東西一觸即離。
緊跟著，便是撲通一聲巨響，虞枝察覺自己叫湖水完全包裹了。
只是那湖水，並不涼，反倒有些溫暖。
虞枝也並未感受到溺水之感，反倒是呼吸流暢自如。
她睜開眼，發覺自己身上，縈繞著一圈淡淡的光輝。那光是橙黃色的，將虞枝完全包裹著，像是一個巨大的氣泡。
虞枝叫那氣泡包裹著，緩緩向下墜落。
水中的墜落之感並不明顯，虞枝很快就從先前的慌亂中冷靜了下來。
方才她擡頭去看時，發覺本是透明澄澈，一眼能看到頭的湖水似乎染上了一層黑。
況且等了這麽久，也不見謝折下水來撈自己，那麽自己一定不在先前看到的湖裏了。
謝折說，這兒是剎地深淵的入口，那麽自己很有可能在陰差陽錯間掉進了入口。
只是，先前看謝折的反應，自己靠近水邊，並不像是會打開入口的模樣，顯然自己身上，發生了連謝折也不曾預料到的事情。
虞枝擡手按了按微微發燙的胸口。
她眸光亮了亮，低頭從胸口取出一個東西來。
那是……
鳳凰翎羽。
自己周身的光芒是著鳳凰翎羽發出來的。
那麽會不會，這入口，也是因為自己戴著鳳凰翎羽才會陰差陽錯地打開呢。
虞枝握緊了那鳳凰翎羽。
她仍舊在下落，好在水中的墜落之感並不明顯，她仍能冷靜地去思考，究竟為何會發生眼下的一切。
可若是打開入口與這鳳凰翎羽有關，顯然是說不通的。
剎地深淵中，鎮壓著眾多魔族。
與其說是藏在剎地之中的一個地方，不如說成是監牢更為妥當。
而鳳族與龍族一般，留有神脈，又怎麽會在這剎地深淵之中呢……
不，不對。
虞枝的思緒猛然止住，剎地之亂後，鳳族，麒麟一族亦從這世上消失了。
只是，麒麟一族如今他們已經知曉，是叫聞人羽偷偷關了起來，現在也已經叫謝折盡數救了出來。
然而，鳳凰一族卻仍舊沒有下落。
虞枝覺得自己的掌心被那鳳凰翎羽戳得生痛，她覺得自己快要想到問題的關鍵了。
謝折同自己一般，也是帶著記憶回到了之前的時間點，照理來說，他花了兩份時間去尋找鳳凰一族，怎麽也該尋到了一星半點的線索。
可偏偏，除了那日在怨魂冢外，謝折半分收獲也沒有。
即便在怨魂冢中，見到了鳳凰殘影，也未能得知鳳凰一族如今的下落，唯一知曉的，便是鳳凰一族遭受的苦難，許是不比龍族輕多少。
這世上，倘若當真有一個地方，既能躲開蒼羽宗，又能這麽多年都未曾叫謝折察覺。
那麽，剎地深淵，這個曾經魔修的牢籠，便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地方。
這地方，尋常不敢有人涉足。
是以，鳳凰一族剎地之亂後就沒了消息一事，便也解釋得通了。
虞枝自覺自己已然想通了其中關節。
而那大水泡也裹著她，緩緩落入了湖底方才打開的裂隙。
落入裂隙後，虞枝擡頭向上看，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裂隙緩緩闔上了，而她下墜的速度開始變快。
趴在虞枝兜帽中的小山貓因為這驟然的下落，晃得四肢亂踢。
虞枝穩住身形，伸手將那小山貓抱在懷裏。
她已經能瞧見下方鱗次櫛比的石塊了。
那些石筍個個鋒利，若是直接砸上去，自己怕是就交代在這兒了。
虞枝咬了咬牙，她手腕中綢帶飛出，勾住了山壁上的一處裂隙。
只是他們原先下落的速度太快，虞枝手中握著的綢帶幾乎繃得筆直。
好在，當虞枝手掌的骨頭幾乎被勒斷前，她下落的速度總算停了下來。
她距離地面還有幾層樓高的距離。
虞枝輕輕晃動著身子，想要借力，將自己蕩到山壁上去。
只是……
綢練短了半分。
虞枝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她垂眸看向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山貓。
“我先將你丟過去。”虞枝的視線上下比了比，心中大抵有了個成算，只是若是要護著小山貓，她怕自己放不開手腳。
小山貓前爪扣著虞枝的外衣，聽到虞枝的話，仰起頭，極小聲地叫了一聲。
虞枝垂眸看向小山貓那雙綠色的眼睛，低聲道，“你要跳過去，不能害怕，不然會被摔死的。”
這話，也不知是在對小山貓說，還是在對她自己說。
若是虞枝擡手將小山貓從山壁上的平臺上扔過去，怎麽也不會叫小山貓摔下去。
而唯一有可能摔下去的，是等會兒要松開綢練的虞枝。
小山貓又叫了兩聲。
虞枝身形於空中晃了晃，隨著那力道，綢練也開始左右搖擺起來。
當她離那處平臺最近時，虞枝猛地伸手。
她用方才解下來的鬥篷包裹著小山貓，朝著平臺扔了過去。
鬥篷落在了平臺上，過了好一會兒，被鬥篷包裹著的小山貓晃動著腦袋，從鬥篷下方竄了出來，它仰起頭，對著虞枝又叫了兩聲。
見狀，虞枝心中松了一口氣，她眸光凝了凝，看向那平臺。
松手，而後借力蕩過去。
虞枝輕輕閉了閉眼，她再次扭動起腰身，綢練再一次左右搖晃起來，在那晃動中，隱約能聽到布帛斷裂的聲音。
虞枝心中咯噔一下，這一回，徹底沒有退路了。
她距離那平臺還有三四米的樣子。
只是，她不能等綢練斷裂，若是綢練驟然斷裂，定是會將她向下帶過去。
虞枝睜開眼，擡手，用匕首化斷了綢練。
她眸光微凝，整個人朝著前方撲了過去。
只聽咚一聲，虞枝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叫這一撞撞得移了位。
她微微蜷起身子，手臂因為疼痛而輕輕顫抖著。
直到小山貓湊了過來，用濕漉漉的鼻子頂了頂虞枝的手掌，又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虞枝的臉頰。
微微的癢意讓虞枝從那半夢半醒間清醒過來。
她動了動身子，手腳都能動，方才那一跳，雖撞得有些兇了，可手腳都沒有摔斷。
虞枝從原先的側躺，變作平躺，她睜開眼，看著面前的山壁，長長舒了一口氣。
還好，活下來了。
虞枝擡手蓋在了眼睛上，過了好一會兒，竟是輕笑出聲。
小山貓乖巧地臥在虞枝身側。
虞枝躺著緩了好一會兒，才緩緩站起了身。
她扶著山壁，朝著那平臺處的洞口，向裏望去。
這洞裏，像是有人住的樣子，只是自己這樣大的動靜，都未曾驚動裏面的人嗎？
虞枝緩緩擡腳往裏走。
她的手腳雖說未斷，可沒動一下，都是隱隱作痛，不知是不是骨頭被撞得錯了位還是有些骨折。
只是現在，這些都顧不上了，得快些從這兒離開才是。
虞枝忍下身上的劇痛。
她不能在這平臺上等著，一來，這平臺上什麽都沒有，就連山縫之間，都未有一根野草冒頭。
二來，方才她在這山洞洞口大致看了一眼，裏面看著，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。
既然有人生活，那麽這人便不知何時會出現，屆時不知是敵是友，若是能避開，還是避開得好。
虞枝用鬥篷將小山貓包裹好，想了又想，仍是將腰間佩劍收進了煙羅袋中。
若是現在遇上人，硬碰硬，她幾乎是毫無勝算。
倘若從一開始就知道毫無勝算，那不如就裝作柔弱無害的模樣。
好在，虞枝平日扮乖扮習慣了，這點子事情於她而言，不是什麽難事兒。
只是，最好還是不要撞見這裏頭的人。
虞枝現下，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，好好歇上一歇，等身上的疼痛緩過來後，再想法子離開這兒。
只是，天不遂人願。
虞枝沿著山腸沒走出去多遠，就聽到了人聲。
她抱緊了小山貓，縮在陰影之中，勉強能夠聽清那些人在說什麽。
“天門開了。”
那些聲音窸窸窣窣道。
“鳳主出關見客了。”
鳳主。
虞枝心中一凜，她果真沒有猜錯，鳳族竟當真是在這剎地深淵中。
只是，蒼羽宗守著剎地這麽多年，竟是半點不曾察覺這件事嗎？
鳳族究竟是如何隱藏的呢？
虞枝小心翼翼往外挪動了半步，像是想要聽得更清楚些。
只是她分明沒有發出半點聲響，卻仍舊是有人發現了她。
虞枝甚至未曾察覺，那個高大的男人便已經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。
虞枝將驚呼聲咽回了口中，她微微垂眸，看向抵在自己咽喉處的匕首。
她微微擡手，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麽惡意。
男人並未說話，只是稍有些凜冽的氣息將虞枝一整個包裹，虞枝只能由著他行動。
兩人於黑暗中退了出去，並未驚動那些聚在一處說話的人。
兩人退回了先前虞枝發現的山洞。
“閣下是什麽人，我沒什麽惡意，只是誤入此地。”虞枝小聲道，她想回眸看一眼身後的人，卻聽男子的聲音微有些低沈，“閉嘴，靠在墻邊，若有多的動作，我會將你劈作兩半。”
虞枝聞言噤聲擡了擡手，她走到山壁邊站好，垂著眼眸道，“我身上沒有兵器，不信你自己來搜。”
那男人並未接虞枝的話，他只是微微側開身子，拉開了與虞枝之間的距離。
虞枝沒回頭，卻是聽到一陣轟隆隆的，山石挪動的聲響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撇，發覺方才的通路竟是叫一塊大石嚴嚴實實地擋住了。
男人恰看見她的動作，聲音壓低，“你是什麽人，為何會出現在這兒？”
虞枝抿了抿唇，她壓低了聲音，“我……我只是一個尋常修士，在湖邊飲水時，一時不察掉下來的。”
說著，虞枝緩緩轉過身去，她眨了眨眼，已然在眼尾蓄起了兩滴淚。
“我沒什麽惡意，只是……只是想找到離開的路而已。”
見那男人握著匕首的手沒有進一步的動作，虞枝緩緩擡眸看了過去，然而只一眼，虞枝便僵在了原地。
她原以為，自己見到的是鳳族，畢竟方才也聽到那些人聚在一起說什麽鳳主。
若是鳳族人，那麽虞枝自覺好好說一說，許是性命無憂，不說別的，自己身上還帶著鳳凰翎羽呢。
只是，男子身上，分明有著絲絲魔氣，他哪兒是什麽藏身於此的鳳族，分明是魔族。
虞枝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，她下意識退了半步，背抵在了山壁上。
山壁上凸起的小石頭頂得虞枝的後背有些作痛。
男人受了些傷。
那些魔氣，正是從傷口處湧出來的。
虞枝腦子飛快轉動著，她在思考，自己倘若此刻動手，有幾成勝算，倘若不動手，殺人如麻的魔族，當真會因為她扮可憐，而饒她一命嗎？
“你……”虞枝你了半天，匕首的寒光惹得她有些睜不開眼，她眼眸微垂，低聲道，“你受傷了，我身上有藥，要我拿給你嗎？”
男人嗤了一聲，他擡手在虞枝身上點了兩下。
虞枝便被定在了原地，動彈不得，只剩一雙眼睛還能動。
一直被虞枝護在懷裏的小山貓猛地撲了出來，擡起爪子便是一下。
男人吃痛，嘶了一聲，右臉臉頰，多了三道不算深的血痕。
他擡手，掐住了小山貓的脖子，將小山貓提了起來。
虞枝見狀，忙開口道，“別傷它，他只是一只小獸，分不清敵我善惡。”
男人手上動作微頓，他擡眸看向面前的人，聲音中竟是多了兩分戲謔，“這山貓是剎地中的東西，若是假以時日，定是成長成害人不淺的兇獸。”
他頓了頓，視線在虞枝臉上流連幾番，繼續道，“你為人族修士，不想著斬草除根，反倒求我莫要殺它……”
虞枝盯著面前的人，聲音中的焦急並不作偽，“它是我救下的山貓，那便不是這山林中無主的兇獸。”
男人握著小山貓脖子的手並未用力，指腹輕輕順著那截纖弱的上下輕輕動著。
過了許久，他才擡眸看向虞枝，“你為何要救這樣一只山貓？”
虞枝的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，一絲一毫都不曾錯過，“它出現在我面前，我便救了，沒有任何原因。”
男人聞言松開手。
小山貓沒了桎梏，蹭一下從男人手中跳了下來，重新跑回了虞枝身邊。
虞枝松了一口氣，只是那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，便又重新提起了。
方才還在她幾步外的男人忽然擡腳走了過來。
兩人倏然靠得很近，男人擡手捏住了虞枝的下巴，他緩緩湊近，聲音裏帶著嘲弄。
“那倘若，是一個人出現在你面前呢，你也無論是誰，都救的嗎？”
虞枝沒答，她的餘光緩緩下移，瞥見男子胸口的傷口隨著方才的動作重新沁出血來。
她默了默，才開口道，“若是能救，自然會救。”
男子大笑著松開了手，他看向虞枝，“我從前便聽說，人族最是覆雜，惡者極惡，善者極善。”
“只是不知，你是真善，還是偽善。”男人的眸光落在虞枝身上，外頭似有落石聲傳來。
男子的臉色微變。
虞枝將他面色的變化盡收眼底，“你在被人追殺？”
男人沒答，只是起身走至洞口，探頭往外看去。
“你是被魔族追殺，還是被鳳族追殺？”虞枝追問道。
男人這才回頭看向虞枝，他眸光中多了一分審視，“你是如何知曉鳳族的事？”
虞枝抿了抿唇，“我猜的。”
“猜的。”男人呵了一聲，他停在了虞枝面前，擡手掐住了虞枝的咽喉，“一個普通人族，如何能猜到這樣多的事，你究竟是什麽人。”
虞枝眸光閃了閃，她能感知到，面前的男人當真動了殺心。
“我是龍族的貴客。”虞枝咳嗽兩聲道，“剎地龍族的貴客。”
男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恍惚，他松開手，退了兩步，“貴客？”
他旋即嗤了一聲，“龍族早已覆滅，又何來貴客？！”
虞枝心中微微有些訝異，面前的人唯有提起龍族時反應大了些，可是看他的樣子，卻是當真不知龍族如今的境況。
“龍族並未覆滅。”虞枝道，她背於身後的手輕輕動了動，察覺先前男人對她的桎梏松了兩分，“龍主如今將龍族打理得很好。”
“我這次，便是與他同來剎地，待我們從剎地離開，龍族便回遷回故土。”
“遷回故土？”男人低聲道，他眸光閃爍，看著竟有兩份癲狂，“好一個遷回故土。”
他仰頭笑了起來，只是等他笑意散去，臉上帶著的，卻是冷冽的殺意，“他們尚能遷回故土，那我們又該如何？！”
虞枝一楞，男人的話似是一張疑雲密布的大網，緩緩將她整個籠住。
男人的情緒有些激動，眼眸深處，竟是湧起了與謝折相似的眸中紋路。
“你……”虞枝頓了頓，她死死盯著面前露出龍角的人，聲音像是被人掐著，一點一點地飄了出來，“你是龍族？你是剎地龍族？！”
男人手上的力道重了兩分，他湊了過來，看著虞枝，“是，我是龍族，既然你說自己是與龍主一道來的這剎地，那麽若我綁了你，他定是會來見我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虞枝有些喘不過氣來，她咳嗽兩聲，眼尾泛起紅暈。
男人垂眸朝著虞枝看過來，他聲音微冷，不帶半分波瀾，“倘若我不曾猜錯，如今的龍主該是謝折。”
“我也是十分好奇，我那位小侄子，如今成長成怎樣一副光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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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“好一個遷回故土。”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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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知禮盯著何滿慈許久, 他忽地笑了一聲，“滿慈師姐說的是，是我話密了些——”
何滿慈正要擡腳, 卻見祝知禮突然有了動作。
一枚玉片從祝知禮手中落到了地上，轉而升騰出刺鼻的白霧。
何滿慈擡手擋了擋眼睛，等到白霧散去，再看, 哪裏還有祝知禮的影子。
扈易軒也叫這白霧嗆得鼻涕眼淚肆意，半點都止不住。
咳嗽了半晌，他才掩著口鼻，走到了何滿慈附近, “小公子看著似是有些不妥，我們要不要……”
何滿慈收了視線，她瞥了扈易軒一眼，聲音頗有些冷硬, “先前是你說不能殺, 現在跑便跑了, 正事要緊。”
叫何滿慈嗆了這一下, 扈易軒的臉色稍有些難看, 他默了默, 最終沒說什麽, 擡腳跟上了何滿慈的步子。
至於祝知禮，他並未往外逃，而是逃進了剎地。
他得在何滿慈之前找到虞枝才行，只是這剎地山谷, 危機四伏。
那些兇獸妖獸, 可不會像忌憚謝折龍族的身份那般忌憚幾個人修。
是以, 當那獸嚎聲從很遠的方向傳來時，虞枝下意識回過頭去看，她聲音中也染有意思茫然，“那是什麽聲音？”
謝折沒有回頭，他穩穩當當地背著背上的人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，“許是兇獸之間在爭搶地盤。”
虞枝聞言點了點頭，她回過頭又看了一眼來路。
來路幽深，影影綽綽間，什麽都看不見。
在她兜帽中睡著的小山貓似是因為那虛渺的獸嚎聲醒了過來，竟是也附和著那獸嚎聲，仰頭一聲聲叫了起來。
在小山貓那斷斷續續的嚎叫聲中，謝折停下了步子。
虞枝似有所感，她從謝折的背上跳了下來，面前，是一處宛若圓鏡的山中湖泊。
湖泊面上，安靜得沒有意思波瀾。
放眼望去，沒有水草，也沒有游魚。
虞枝回頭看向謝折，“這兒……”她頓了頓，“是入口？”
謝折點了點頭。
只是虞枝仍舊滿是疑惑，這一處，既沒有什麽叫落石擋住的洞口，也不見地縫。
難不成，這入口在水中。
見虞枝在湖面蹲下身，竟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探那湖水真假時，謝折淺笑出聲，他看向虞枝，擡手招了招，“既是叫封印了，自是沒那麽容易……”
只是謝折的聲音還未曾落下，便見眼前的湖水突然攪動起來。
虞枝還沒有站起身，她垂下的指尖仍舊與那湖水相連。
幾乎是眨眼的工夫，虞枝甚至未曾反應過來，她只來得及回頭看了一眼。
方才平靜的湖水似是凝成了一只巨手，攥著虞枝的手腕，將她狠狠拽入湖中。
“阿枝！”
耳邊，是謝折幾乎有些破音的嘶吼聲。
另一只手，似是與什麽溫暖的東西一觸即離。
緊跟著，便是撲通一聲巨響，虞枝察覺自己叫湖水完全包裹了。
只是那湖水，並不涼，反倒有些溫暖。
虞枝也並未感受到溺水之感，反倒是呼吸流暢自如。
她睜開眼，發覺自己身上，縈繞著一圈淡淡的光輝。那光是橙黃色的，將虞枝完全包裹著，像是一個巨大的氣泡。
虞枝叫那氣泡包裹著，緩緩向下墜落。
水中的墜落之感並不明顯，虞枝很快就從先前的慌亂中冷靜了下來。
方才她擡頭去看時，發覺本是透明澄澈，一眼能看到頭的湖水似乎染上了一層黑。
況且等了這麽久，也不見謝折下水來撈自己，那麽自己一定不在先前看到的湖裏了。
謝折說，這兒是剎地深淵的入口，那麽自己很有可能在陰差陽錯間掉進了入口。
只是，先前看謝折的反應，自己靠近水邊，並不像是會打開入口的模樣，顯然自己身上，發生了連謝折也不曾預料到的事情。
虞枝擡手按了按微微發燙的胸口。
她眸光亮了亮，低頭從胸口取出一個東西來。
那是……
鳳凰翎羽。
自己周身的光芒是著鳳凰翎羽發出來的。
那麽會不會，這入口，也是因為自己戴著鳳凰翎羽才會陰差陽錯地打開呢。
虞枝握緊了那鳳凰翎羽。
她仍舊在下落，好在水中的墜落之感並不明顯，她仍能冷靜地去思考，究竟為何會發生眼下的一切。
可若是打開入口與這鳳凰翎羽有關，顯然是說不通的。
剎地深淵中，鎮壓著眾多魔族。
與其說是藏在剎地之中的一個地方，不如說成是監牢更為妥當。
而鳳族與龍族一般，留有神脈，又怎麽會在這剎地深淵之中呢……
不，不對。
虞枝的思緒猛然止住，剎地之亂後，鳳族，麒麟一族亦從這世上消失了。
只是，麒麟一族如今他們已經知曉，是叫聞人羽偷偷關了起來，現在也已經叫謝折盡數救了出來。
然而，鳳凰一族卻仍舊沒有下落。
虞枝覺得自己的掌心被那鳳凰翎羽戳得生痛，她覺得自己快要想到問題的關鍵了。
謝折同自己一般，也是帶著記憶回到了之前的時間點，照理來說，他花了兩份時間去尋找鳳凰一族，怎麽也該尋到了一星半點的線索。
可偏偏，除了那日在怨魂冢外，謝折半分收獲也沒有。
即便在怨魂冢中，見到了鳳凰殘影，也未能得知鳳凰一族如今的下落，唯一知曉的，便是鳳凰一族遭受的苦難，許是不比龍族輕多少。
這世上，倘若當真有一個地方，既能躲開蒼羽宗，又能這麽多年都未曾叫謝折察覺。
那麽，剎地深淵，這個曾經魔修的牢籠，便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地方。
這地方，尋常不敢有人涉足。
是以，鳳凰一族剎地之亂後就沒了消息一事，便也解釋得通了。
虞枝自覺自己已然想通了其中關節。
而那大水泡也裹著她，緩緩落入了湖底方才打開的裂隙。
落入裂隙後，虞枝擡頭向上看，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裂隙緩緩闔上了，而她下墜的速度開始變快。
趴在虞枝兜帽中的小山貓因為這驟然的下落，晃得四肢亂踢。
虞枝穩住身形，伸手將那小山貓抱在懷裏。
她已經能瞧見下方鱗次櫛比的石塊了。
那些石筍個個鋒利，若是直接砸上去，自己怕是就交代在這兒了。
虞枝咬了咬牙，她手腕中綢帶飛出，勾住了山壁上的一處裂隙。
只是他們原先下落的速度太快，虞枝手中握著的綢帶幾乎繃得筆直。
好在，當虞枝手掌的骨頭幾乎被勒斷前，她下落的速度總算停了下來。
她距離地面還有幾層樓高的距離。
虞枝輕輕晃動著身子，想要借力，將自己蕩到山壁上去。
只是……
綢練短了半分。
虞枝緩緩吐出一口氣，她垂眸看向懷裏瑟瑟發抖的小山貓。
“我先將你丟過去。”虞枝的視線上下比了比，心中大抵有了個成算，只是若是要護著小山貓，她怕自己放不開手腳。
小山貓前爪扣著虞枝的外衣，聽到虞枝的話，仰起頭，極小聲地叫了一聲。
虞枝垂眸看向小山貓那雙綠色的眼睛，低聲道，“你要跳過去，不能害怕，不然會被摔死的。”
這話，也不知是在對小山貓說，還是在對她自己說。
若是虞枝擡手將小山貓從山壁上的平臺上扔過去，怎麽也不會叫小山貓摔下去。
而唯一有可能摔下去的，是等會兒要松開綢練的虞枝。
小山貓又叫了兩聲。
虞枝身形於空中晃了晃，隨著那力道，綢練也開始左右搖擺起來。
當她離那處平臺最近時，虞枝猛地伸手。
她用方才解下來的鬥篷包裹著小山貓，朝著平臺扔了過去。
鬥篷落在了平臺上，過了好一會兒，被鬥篷包裹著的小山貓晃動著腦袋，從鬥篷下方竄了出來，它仰起頭，對著虞枝又叫了兩聲。
見狀，虞枝心中松了一口氣，她眸光凝了凝，看向那平臺。
松手，而後借力蕩過去。
虞枝輕輕閉了閉眼，她再次扭動起腰身，綢練再一次左右搖晃起來，在那晃動中，隱約能聽到布帛斷裂的聲音。
虞枝心中咯噔一下，這一回，徹底沒有退路了。
她距離那平臺還有三四米的樣子。
只是，她不能等綢練斷裂，若是綢練驟然斷裂，定是會將她向下帶過去。
虞枝睜開眼，擡手，用匕首化斷了綢練。
她眸光微凝，整個人朝著前方撲了過去。
只聽咚一聲，虞枝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叫這一撞撞得移了位。
她微微蜷起身子，手臂因為疼痛而輕輕顫抖著。
直到小山貓湊了過來，用濕漉漉的鼻子頂了頂虞枝的手掌，又伸出舌頭輕輕舔舐著虞枝的臉頰。
微微的癢意讓虞枝從那半夢半醒間清醒過來。
她動了動身子，手腳都能動，方才那一跳，雖撞得有些兇了，可手腳都沒有摔斷。
虞枝從原先的側躺，變作平躺，她睜開眼，看著面前的山壁，長長舒了一口氣。
還好，活下來了。
虞枝擡手蓋在了眼睛上，過了好一會兒，竟是輕笑出聲。
小山貓乖巧地臥在虞枝身側。
虞枝躺著緩了好一會兒，才緩緩站起了身。
她扶著山壁，朝著那平臺處的洞口，向裏望去。
這洞裏，像是有人住的樣子，只是自己這樣大的動靜，都未曾驚動裏面的人嗎？
虞枝緩緩擡腳往裏走。
她的手腳雖說未斷，可沒動一下，都是隱隱作痛，不知是不是骨頭被撞得錯了位還是有些骨折。
只是現在，這些都顧不上了，得快些從這兒離開才是。
虞枝忍下身上的劇痛。
她不能在這平臺上等著，一來，這平臺上什麽都沒有，就連山縫之間，都未有一根野草冒頭。
二來，方才她在這山洞洞口大致看了一眼，裏面看著，是有人生活過的痕跡。
既然有人生活，那麽這人便不知何時會出現，屆時不知是敵是友，若是能避開，還是避開得好。
虞枝用鬥篷將小山貓包裹好，想了又想，仍是將腰間佩劍收進了煙羅袋中。
若是現在遇上人，硬碰硬，她幾乎是毫無勝算。
倘若從一開始就知道毫無勝算，那不如就裝作柔弱無害的模樣。
好在，虞枝平日扮乖扮習慣了，這點子事情於她而言，不是什麽難事兒。
只是，最好還是不要撞見這裏頭的人。
虞枝現下，只想找個安全的地方，好好歇上一歇，等身上的疼痛緩過來後，再想法子離開這兒。
只是，天不遂人願。
虞枝沿著山腸沒走出去多遠，就聽到了人聲。
她抱緊了小山貓，縮在陰影之中，勉強能夠聽清那些人在說什麽。
“天門開了。”
那些聲音窸窸窣窣道。
“鳳主出關見客了。”
鳳主。
虞枝心中一凜，她果真沒有猜錯，鳳族竟當真是在這剎地深淵中。
只是，蒼羽宗守著剎地這麽多年，竟是半點不曾察覺這件事嗎？
鳳族究竟是如何隱藏的呢？
虞枝小心翼翼往外挪動了半步，像是想要聽得更清楚些。
只是她分明沒有發出半點聲響，卻仍舊是有人發現了她。
虞枝甚至未曾察覺，那個高大的男人便已經突然出現在她的身後。
虞枝將驚呼聲咽回了口中，她微微垂眸，看向抵在自己咽喉處的匕首。
她微微擡手，示意自己並沒有什麽惡意。
男人並未說話，只是稍有些凜冽的氣息將虞枝一整個包裹，虞枝只能由著他行動。
兩人於黑暗中退了出去，並未驚動那些聚在一處說話的人。
兩人退回了先前虞枝發現的山洞。
“閣下是什麽人，我沒什麽惡意，只是誤入此地。”虞枝小聲道，她想回眸看一眼身後的人，卻聽男子的聲音微有些低沈，“閉嘴，靠在墻邊，若有多的動作，我會將你劈作兩半。”
虞枝聞言噤聲擡了擡手，她走到山壁邊站好，垂著眼眸道，“我身上沒有兵器，不信你自己來搜。”
那男人並未接虞枝的話，他只是微微側開身子，拉開了與虞枝之間的距離。
虞枝沒回頭，卻是聽到一陣轟隆隆的，山石挪動的聲響。
她小心翼翼地用餘光去撇，發覺方才的通路竟是叫一塊大石嚴嚴實實地擋住了。
男人恰看見她的動作，聲音壓低，“你是什麽人，為何會出現在這兒？”
虞枝抿了抿唇，她壓低了聲音，“我……我只是一個尋常修士，在湖邊飲水時，一時不察掉下來的。”
說著，虞枝緩緩轉過身去，她眨了眨眼，已然在眼尾蓄起了兩滴淚。
“我沒什麽惡意，只是……只是想找到離開的路而已。”
見那男人握著匕首的手沒有進一步的動作，虞枝緩緩擡眸看了過去，然而只一眼，虞枝便僵在了原地。
她原以為，自己見到的是鳳族，畢竟方才也聽到那些人聚在一起說什麽鳳主。
若是鳳族人，那麽虞枝自覺好好說一說，許是性命無憂，不說別的，自己身上還帶著鳳凰翎羽呢。
只是，男子身上，分明有著絲絲魔氣，他哪兒是什麽藏身於此的鳳族，分明是魔族。
虞枝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固，她下意識退了半步，背抵在了山壁上。
山壁上凸起的小石頭頂得虞枝的後背有些作痛。
男人受了些傷。
那些魔氣，正是從傷口處湧出來的。
虞枝腦子飛快轉動著，她在思考，自己倘若此刻動手，有幾成勝算，倘若不動手，殺人如麻的魔族，當真會因為她扮可憐，而饒她一命嗎？
“你……”虞枝你了半天，匕首的寒光惹得她有些睜不開眼，她眼眸微垂，低聲道，“你受傷了，我身上有藥，要我拿給你嗎？”
男人嗤了一聲，他擡手在虞枝身上點了兩下。
虞枝便被定在了原地，動彈不得，只剩一雙眼睛還能動。
一直被虞枝護在懷裏的小山貓猛地撲了出來，擡起爪子便是一下。
男人吃痛，嘶了一聲，右臉臉頰，多了三道不算深的血痕。
他擡手，掐住了小山貓的脖子，將小山貓提了起來。
虞枝見狀，忙開口道，“別傷它，他只是一只小獸，分不清敵我善惡。”
男人手上動作微頓，他擡眸看向面前的人，聲音中竟是多了兩分戲謔，“這山貓是剎地中的東西，若是假以時日，定是成長成害人不淺的兇獸。”
他頓了頓，視線在虞枝臉上流連幾番，繼續道，“你為人族修士，不想著斬草除根，反倒求我莫要殺它……”
虞枝盯著面前的人，聲音中的焦急並不作偽，“它是我救下的山貓，那便不是這山林中無主的兇獸。”
男人握著小山貓脖子的手並未用力，指腹輕輕順著那截纖弱的上下輕輕動著。
過了許久，他才擡眸看向虞枝，“你為何要救這樣一只山貓？”
虞枝的視線落在男人的身上，一絲一毫都不曾錯過，“它出現在我面前，我便救了，沒有任何原因。”
男人聞言松開手。
小山貓沒了桎梏，蹭一下從男人手中跳了下來，重新跑回了虞枝身邊。
虞枝松了一口氣，只是那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，便又重新提起了。
方才還在她幾步外的男人忽然擡腳走了過來。
兩人倏然靠得很近，男人擡手捏住了虞枝的下巴，他緩緩湊近，聲音裏帶著嘲弄。
“那倘若，是一個人出現在你面前呢，你也無論是誰，都救的嗎？”
虞枝沒答，她的餘光緩緩下移，瞥見男子胸口的傷口隨著方才的動作重新沁出血來。
她默了默，才開口道，“若是能救，自然會救。”
男子大笑著松開了手，他看向虞枝，“我從前便聽說，人族最是覆雜，惡者極惡，善者極善。”
“只是不知，你是真善，還是偽善。”男人的眸光落在虞枝身上，外頭似有落石聲傳來。
男子的臉色微變。
虞枝將他面色的變化盡收眼底，“你在被人追殺？”
男人沒答，只是起身走至洞口，探頭往外看去。
“你是被魔族追殺，還是被鳳族追殺？”虞枝追問道。
男人這才回頭看向虞枝，他眸光中多了一分審視，“你是如何知曉鳳族的事？”
虞枝抿了抿唇，“我猜的。”
“猜的。”男人呵了一聲，他停在了虞枝面前，擡手掐住了虞枝的咽喉，“一個普通人族，如何能猜到這樣多的事，你究竟是什麽人。”
虞枝眸光閃了閃，她能感知到，面前的男人當真動了殺心。
“我是龍族的貴客。”虞枝咳嗽兩聲道，“剎地龍族的貴客。”
男人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恍惚，他松開手，退了兩步，“貴客？”
他旋即嗤了一聲，“龍族早已覆滅，又何來貴客？！”
虞枝心中微微有些訝異，面前的人唯有提起龍族時反應大了些，可是看他的樣子，卻是當真不知龍族如今的境況。
“龍族並未覆滅。”虞枝道，她背於身後的手輕輕動了動，察覺先前男人對她的桎梏松了兩分，“龍主如今將龍族打理得很好。”
“我這次，便是與他同來剎地，待我們從剎地離開，龍族便回遷回故土。”
“遷回故土？”男人低聲道，他眸光閃爍，看著竟有兩份癲狂，“好一個遷回故土。”
他仰頭笑了起來，只是等他笑意散去，臉上帶著的，卻是冷冽的殺意，“他們尚能遷回故土，那我們又該如何？！”
虞枝一楞，男人的話似是一張疑雲密布的大網，緩緩將她整個籠住。
男人的情緒有些激動，眼眸深處，竟是湧起了與謝折相似的眸中紋路。
“你……”虞枝頓了頓，她死死盯著面前露出龍角的人，聲音像是被人掐著，一點一點地飄了出來，“你是龍族？你是剎地龍族？！”
男人手上的力道重了兩分，他湊了過來，看著虞枝，“是，我是龍族，既然你說自己是與龍主一道來的這剎地，那麽若我綁了你，他定是會來見我吧。”
“你……”虞枝有些喘不過氣來，她咳嗽兩聲，眼尾泛起紅暈。
男人垂眸朝著虞枝看過來，他聲音微冷，不帶半分波瀾，“倘若我不曾猜錯，如今的龍主該是謝折。”
“我也是十分好奇，我那位小侄子，如今成長成怎樣一副光景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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